葉綰綰回來了。
所有人都看見了,或是驚訝,或是驚喜,或是不動聲色……..
唯有那馬背上穿著赤色戎服的女子——葉綰綰本人,神色木然。
那條溝壑,阻隔了那些刺客,讓她得以逃脫,可馬匹重重越過溝壑落在地上的時候,她清楚聽見了肩骨上發出的一聲細微的聲響,一陣陣的劇痛惹得她眼前模糊起來。
馬匹仍舊發著狂,速度極快。
了她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看不清周圍的景,隻知抓著韁繩,一定要抓著。
如果放開,她會死。
眼前,好像有一大片黑影在動著,葉綰綰卻仍舊臉色蒼白,麵無表情。
封九城臉色大變:“馬未曾減速。”
葉綰綰的馬,直直朝這邊而來,伴隨著發狂的嘶鳴,看的人膽戰心驚。
封九城抓著韁繩,便要駕馬朝她的方向駛去。
然下瞬,眼前黑影一閃,封堯已經飛快駕馬迎上前去,他一手抓著韁繩,風馳電掣般馳向葉綰綰。
下刻,封堯輕踩馬鐙,人飛快從馬背上飛起,躍上葉綰綰的馬背,直到熟悉的女子馨香鑽入鼻下,封堯緊繃的神色終於放鬆下來。
馬已發狂,停不下來,封堯擁著女人的腰身,便要帶她自馬背落下。
可是,在他碰到葉綰綰腰身的瞬間,清楚感覺到她身子顫抖了一下,繼而努力的抗拒。
馬匹嘶鳴一聲,越發瘋狂。
封堯一怔,聲音沙啞:“是我,冇事了……”他低語。
葉綰綰的身子逐漸平靜下來,隻是攥著韁繩的手始終未鬆。
眼見馬匹四處衝撞,封堯垂眸,自長靴抽出匕首,削鐵如泥的劍鋒一劃,已將韁繩隔斷。
他將女人重重攬入懷中,厚重披風將她裹著;“放箭。”他厲聲命令,而後翻身躍下馬去,後背落地,手始終護著身前女子。
長箭射向馬匹,一聲淒厲嘶鳴,馬終於倒在地上。
高風匆忙行至封堯身側:“皇上……”他清楚看見皇上將葉姑娘護住,自己的臉色卻越發蒼白。
封堯卻一言未發,擁著懷裡的女人起身。
他垂眸,葉綰綰的手中一片鮮血,仍舊攥著那根韁繩,未曾放鬆分毫,臉色緊繃,唇色蒼白近乎透明。
“他們傷了你?”封堯看著她手中的血,想要將她的手掰開,“鬆手!”
葉綰綰卻一動未動。
封堯頓住,聲音嘶啞的越發厲害:“鬆手,非晚。”
葉綰綰的眼眸終於動了動,她看向封堯,恍惚之中嗅到一陣熟悉的冷香,緊攥的手終於鬆開,斷開的半截韁繩落到一旁。
封堯飛快拉過她的手,檢視她的手心,心中微鬆,冇有傷口。
可葉綰綰臉色卻一白。
封堯一怔,緩緩看向她的肩骨,繼而大驚。隔著衣服都能望見那裡一塊凹陷,她竟是……這樣回來的嗎?
“傳太醫。”封堯啞聲叫著,尾音微顫。
高風匆忙離去。
“誰傷的你?”封堯伸手,想要將她抱起。
可葉綰綰卻掙開了他的手臂,藉著他的力道站起身,轉眸看向站在封堯身後的封九城,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
良久,她眼中浮現一抹譏誚的笑,似是在說:滿意了?
封九城唇色蒼白,攥著手中摺扇,緊盯著她。
葉綰綰已經收回目光,落在封堯臉上,笑意微頓,而後又看向不遠處馬車上的曲煙,瞭然一笑,而後垂眸,聲音平靜無波無瀾:“刺客傷的。”
下瞬,她已轉身,安靜朝前方走去,隻是未走幾步,她突然猛烈踉蹌了一下,眼前一暗,身子不受控的朝前昏倒……
封堯驚惶上前,將她將要跌倒的身子擁入懷中,脫下披風靜靜披在她的肩頭,而後裹著她的身子,橫抱在身前,一步一步朝營帳走著。
封九城仍站在身後雪中,指尖微顫,終究頹然平靜。
……
歸程的馬車速度極慢,馬車內極為穩當,察覺不到絲毫搖晃,似是……怕擾痛了某人一般。
馬車外,高風不覺看向身邊的瑞王殿下。
瑞王一向閒雲野鶴慣了,平日裡從不願被困頓在規矩之中,正如冬狩初日,他便是自行前來。
而今……他竟隨皇宮人馬一併返回,實屬罕見。
隻是,主子的事兒,做屬下的終不能過問。高風轉眸,看向那最為豪華的馬車,隻願……葉姑娘能無事。
馬車內,火爐燃的極旺。
封堯定定望著躺在眼前的葉綰綰,她的臉色太過蒼白,臉頰高高腫起,唇角帶著血跡,她被人打了。
她的身子,寒到了骨子裡,馬車內熱的灼人,可她的手腳卻依舊冰冷著。脫臼的肩骨被太醫正回,可到底還是傷到了,肩頭紅腫。
高風去檢視她來時路時,發現了一條丈寬的溝壑,還有溝壑後,追來的馬蹄印記。
他不知她是如何熬下來的,是否……她也曾等著他去救她,卻最終冇等到,撐著脫臼的手臂自己闖了回來?
看著這樣的她,他驀地想到當初城門口,城牆上的她,還有前世冷院中的她……
一樣的臉色蒼白,一樣的疏遠冷寂。
封堯抬眸,駭人的殺意太多強大,強大到他自己都被驚到了。
“你不會有事的。”他低聲呢喃,“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徐徐停下。
李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到了。”
封堯眼底終於有了些許神采:“嗯。”他低應一聲,未曾用任何人,隻身小心翼翼將葉綰綰抱入懷中,而後下了馬車。
一路走,一路的“參見皇上”,他卻恍若未聞,直到行至養心殿,將她好生放在龍榻上,方纔轉頭吩咐:“將火爐和地龍生的旺些。”
她的手,依舊泛著涼。
李公公忙應。
封堯便一直坐在床榻旁,神情平靜看著始終昏睡的葉綰綰,麵色無波,隻是眼尾泛著紅。
“皇上。”門外,高風的聲音小心傳來。
封堯未曾應聲。
高風繼續道:“循著葉姑娘留下的印記,在方圓五裡搜尋,已經將刺客捉拿歸案了。”
封堯驀地抬眸,眼底儘是煞氣,卻又極快收斂,似是怕驚到了床上的女人。
下瞬,他開口,聲音溫柔:“放心,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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