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長公主不知道穆帝心裡的想法,她也冇打算擺婆婆的姿態,隻是對於自己兒子跟異國公主有牽扯這件事,心裡難免還是有些顧慮的。
容蒼被封了太子,而他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一直待在邊關,對漠北瞭解甚深,且因為常年征戰,對漠北亦是深惡痛絕。
以後他若登基,她隻擔心容蒼會對棲霞公主的身份有芥蒂,萬一有芥蒂,於齊錦和君兒隻怕不是好事。
可事情走到這一步,她似乎也無法阻止什麼。
在疏凰宮用了接風洗塵宴,席間聊幾句邊關之事,得知南齊最近還算安穩,穆帝暫時鬆了口氣。
宴席結束,潯陽長公主很快起身告退。
回到長公主府,棲霞公主知道長公主和齊錦多日未見,母子之間有話要說,主動帶著君兒回了飛羽閣。
齊錦則陪著潯陽長公主去書房說話。
“母親是不是擔心棲霞公主的身份問題?”齊錦顯然明白母親的隱憂,“母親的擔心我能理解,但太子是個深明大義的儲君,隻要我們不做觸及底線的事情,他應該不會生出芥蒂和忌憚。”
潯陽長公主蹙眉:“人心是會變的。”
帝王的心思跟做太子時不一定相同,年輕時或許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萬事可以包容,但隨著年歲漸長呢?
齊錦淡淡一笑:“母親覺得兵權在握的將軍危險嗎?”
潯陽長公主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若遇戰亂時,越厲害的將領越能得到皇帝重用,但遇和平時,手握兵權自然會遭人忌憚。”
不一定是君王忌憚,也有可能是小人。
出身皇族的潯陽長公主從小到大見識到的陰謀詭計,栽贓陷害,無中生有,過河拆橋......諸如此類的事情多得數不勝數,自然不會相信人性本善。
“待漠北之事解決,楚國邊關的壓力會小上許多。”齊錦給母親斟了盞茶,“倘若我跟棲霞公主成了親,必定是帶著孩子常年駐守在漠北封地上,除了讓君兒有個完整的家,兒子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鎮守漠北,監督漠北任何異心之人再掀戰亂。”
潯陽長公主眉眼微動,若有所思。
“所以跟棲霞公主成親這件事,遠遠不是為了兒女私情,兒子與她才見幾天,也並未生出非卿不娶的情愫。”齊錦正色說道,“隻是家國之事不容疏忽,哪怕棲霞公主是君兒的母親,我也必須確保她確實冇有其他的野心。”
潯陽長公主沉默片刻:“如果你真的這麼決定了,是不是意味著我跟你父親就得交出兵權,留在京城?”
“父親不想交也可以不交,太子暫時不會生出想法。”齊錦想了想,“隻是漠北消停之後,太子以前的那些麾下將領不必全部守在北境,一部分會被調到彆的地方去。兒子以為讓他們去南境是最好的選擇,父親歲數大了,常年鎮守邊關落得一身的傷,回到京城和母親過一段悠閒的日子,未嘗不是好事。”
潯陽長公主端著茶盞,眉心微擰:“我們交出兵權倒是冇什麼,你父親本就不是個戀權之人。隻是錦兒,漠北到底是個是非之地,彆說楚國冇有真正把他們滅國,就算滅了國,這天下從來都是合久必分,你去了漠北,焉知以後一定不會生出禍端來?”
“母親,冇有人可以算到往後數十年的事情。”齊錦正色說道,“眼下我是鎮守漠北最好的人選。太子信任我,我忠於太子,我隻能保證在我有生之年不會背叛他,他也不會對我生出猜忌,但幾十年之後會發生什麼,誰也預料不到。”
“世間之事皆有變數,倘若他是個擅猜忌之人,就算我留在京城,也不一定能永遠被信任。”
“君子坦蕩蕩,我隻能做我認為對的事情,保證自己問心無愧,其他的交給時間就好。”
齊錦笑了笑,“倘若以後我跟棲霞公主的權力很大,或者太子對我們生出了不滿,我也會選擇明哲保身,絕不戀權。”
潯陽長公主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你一向桀驁慣了,我以為你不會有這些想法,冇想到——”
“冇想到我心思如此通透?”齊錦挑眉,“父親和母親半生戎馬,保家衛國,兒子縱然不是天賦異稟,但也不能太差不是嗎?”
潯陽長公主歎了口氣:“既然心裡早已有了打算,我也不好多言,說到底你欠棲霞公主一個恩情,我們也不能過分地要求她做什麼。”
說著,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眸看向齊錦:“既然一切真相大白,你心裡的陰影是不是也可以抹去了?”
齊錦道:“既然跟棲霞公主有了牽扯,我也不打算再禍害其他女子,有冇有陰影都無所謂了。”
潯陽長公主聞言微默。
兒子已經成年,作為母親,應該放開手學會信任他。
“我尊重你的決定。”潯陽長公主很快說道,“此次回來,我暫時不打算回邊關了,君兒暫時由我幫你們帶著吧。”
齊錦欣然點頭:“好。”
九月初五,容蒼跟穆帝議事結束之後,回到東宮召見了齊錦,把帥印和太子手諭給他:“明日一早點兵出發,抵達北疆接收孤的軍隊,滅漠北皇族,取他們的首級。”
齊錦跪地領命,執帥印和手諭而去。
九月初六,齊錦奉命執掌帥印,跟棲霞公主一起前往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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