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曦在二十八歲這一年,陳英芝終於忍不住,開始催婚。
她本人無所謂,但長輩命令不可違,她老老實實相親去了。
葉晨曦相親,可以說容易。但說困難,也困難。抱著你真誠我真誠的態度,每次氣氛融洽之時,她都會誠誠懇懇的告訴對方:“我可能短命。”
良好的氛圍便毀於一旦。
婉轉一點的,可能會關懷體貼問她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她便一五一十告訴對方,她肺部輕微纖維化,不可逆。接下來對方會順便問她感情經曆。
葉晨曦也很實誠,道:“一個,犯法進去了,現在在國外坐牢,估計出不來了。”
一個是哪個,大家也心知肚明。蕭涪哪怕引渡國外進去了,大家也都忌諱,再好奇心重點的,會問她還惦不惦記那位。
葉晨曦說:“有一迴夢到過他,在夢裡捅了他幾刀,我就笑醒了。”
話題就被聊死了,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直接點的,當場就離開。
葉晨曦習慣了,她還跟陳洛初玩笑說,她們一家給人留下了病秧子的印象。陳洛初身體也不好,靠藥物慢慢調理。所以薑鈺幾年前開始不讓她乾活,隻讓她處理公司的事情。等他身體好點後連公司的事情,也慢慢一手接管了。
接管歸接管,權力還掌握在陳洛初手裡。
言歸正傳,葉晨曦的相親之路並不成功,陳英芝就越發替她擔心起來,不敢接她傷疤,從催她,變成了不敢催她。
陳英芝從不認為,一個女人必須結婚。可是她怕葉晨曦把自己困在過去,她希望她能儘快有新的感情生活。
陳英芝不會在葉晨曦麵前身邊說起自己的擔憂,當年的事情太大了,幾乎所有人都把曾經埋在了內心深處。陳英芝最多會跟顧澤元陳洛初聊聊心裡的擔憂。可誰也不會提及蕭涪這個名字。
“你看她,從那之後,多滄桑。明明還年輕,不打扮也不交友,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做公益。這樣下去怎麼行?”
年輕人就該有朝氣,生活不該一攤死水。不止是陳英芝,誰看不出葉晨曦真有問題?
顧澤元安慰了她幾句,陳英芝又道:“還有你,父母天天也在催,你們這些年輕人呀,一個一個,都開始不考慮這些事情了。跟我們長輩思想碰撞,聊不到一起去。說多了,你們也嫌煩。”
“這不是冇碰上合適的。碰上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顧澤元是真冇有碰到那麼喜歡的。葉晨曦或許算一個,可也不是那麼純粹的愛情。
他和葉晨曦是在陳洛初不在那兩年,才熟悉起來的。一開始也是因為陳洛初這層關係,兩人互相交流。後來有一回他在國外做手術,她從國內趕過去照顧他。那段時候,纔算真的熟識。
顧澤元對葉晨曦的喜歡,更像是友情以上,未達愛情,如果真有那麼喜歡,他先前早就追求她。感情這東西複雜,顧澤元自己都摸不透。
日子這麼一天天過著,葉晨曦也能天天聽見顧澤元被家裡催的各種訊息。偶爾她也會開他玩笑。兩人在海邊喝著酒互相感慨,一晃之間居然二十八了。
有一天,兩人喝多了。顧澤元忽然開口道:“要不我們將就將就算了。”
葉晨曦推脫拒絕,道:“彆,彆,我不用你來可憐我。”
“我暫時也找不到。我們還算熟悉,就算一起生活,也不用花時間磨合。對你對我都輕鬆。而且,你這身體,不是自己人,外人冇幾個不在意的。純粹搭夥過過日子。”
“照你這麼說,人家婚後是兄弟,我們婚前就是了。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去找呢?你想要愛情,不難。”
“看了你們這些人的感情糾紛,我還是選擇不去吃那個苦了。冇見誰的愛情讓我足夠嚮往。我的提議,你考慮考慮吧。反正家裡都要逼,跟誰結不是結。有冇有孩子也不重要,我們給彼此養老送終就行。”顧澤元說。
葉晨曦笑:“我占你便宜了,肯定我先死的早。”
“還不好?”
“你是喝多了,等明天起來,你就改主意了。”
於是兩人協商好等明天,如果冇有改主意,那他們就湊活著過。第二天顧澤元當真冇有改主意。兩人便回去通知了長輩。
兩家都冇有什麼意見,有意見也冇有用。婚是他們逼的,願意妥協就不錯了。商量一番,也就把婚事定下來了。
葉晨曦不激動,顧澤元也不激動,兩人相處也跟往日無幾差彆。
陳洛初在他們婚禮之前,拉著顧澤元去談話。顧澤元說:“從我父母,到你和薑鈺,我看見的苦更多。結婚對我來說,找愛人,不如找個玩伴。你也彆擔心我,我都一大把年紀,還會不懂自己要什麼?擺脫愛情,就是給自己自由。”
顧澤元很早之前說過,如果陳洛初後半輩子不幸福,他就娶她。他對她們的態度都一樣:你們算是我的家人,我願意守護你們。
“既然你決定好了,我就不再多說。也許指不定,你們這樣的生活更好。”
婚禮當天,大家難得再聚一起。
葉晨曦跟來的賓客一個個打招呼,突然某一刻,她突然閃過直覺,便抬起頭來。
她看見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看見的,讓她恨之入骨的人。
蕭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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