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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性子剛烈,會如此行事,倒也在意料之中。
寧不凡側目看向沈默、餘安二人,叮囑道:“回北滄國後,定要事事小心,三思而行。
”
沈默、餘安對視一眼,齊聲道:“我等謹記。
”
寧不凡微微頷首,喚道:“葉麟!”
葉麟微微一愣,從後麵走出,拱手道:“師叔有何事吩咐?”
寧不凡細細打量了一番,輕聲問道:“當真不願做劍閣之主?”
“師叔容稟,”葉麟沉吟了一會兒,歎聲道:“規矩太多,事務紛雜,並非我之夙願。
說來好笑......我隻願守在師父的墳前,漁樵餘生。
”
此言一出,眾人皆愣。
小小年紀,剛入江湖,已然無敵,怎會有這般願景。
葉麟撓了撓頭,解釋道:“我這人生來憊懶,方不修武道。
平生之誌便是磨出一柄稱心如意的長劍。
如今劍成,再無遺憾。
”
生來憊懶,真虧他說的出口。
此世誰敢說一個連續磨了十年劍的人,憊懶?
寧不凡舒氣笑道:“嗯,既然如此,我有一事願托付於你......王姑娘,拿我玉牌。
”
王安琪聞言頷首,在寧不凡胸前衣裳摸索片刻,摸出好四五個玉牌。
蕭晨眼睛一亮,劈手奪過一塊兒揣入懷裡,輕咳一聲,“我也算是輪迴一人了啊。
”
他啊,早饞這墨玉牌子許久了,可惜寧不凡一直吊著他的胃口,直到今日,方纔得手。
寧不凡麵色不變,“葉麟啊,自己選一個,再為你師父選一個。
”
葉麟似有不解,接過王安琪手裡的牌子,看了會兒,默唸道:“皇帝,審判,世界......這是?”
他將目光放在寧不凡身上。
寧不凡沉吟片刻,解釋道:“一個牌子罷了,拿著就行,方便日後聯絡。
選好牌子後,我再將要托付的事情告知於你。
”
葉麟沉默半晌,終於點頭,三枚玉牌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看,取出兩塊兒揣進懷裡,餘下一枚遞還給王安琪,“為何要為我師父也選一個?”
寧不凡環顧一番四周,輕聲道:“葉辰冇死。
”
葉麟身軀一震,目中儘是不可置信。
刑天拍了拍葉麟的肩膀,言簡意賅道:“那廝修行的功法,較為神奇,十七年後會睜眼重活於世。
小子,這話可不能亂傳出去。
”
葉麟心底一片激盪,忽而拔高音調:“當真!”
寧不凡輕‘嗯’一聲,“我要托付於你的事情,就是將葉辰的屍首帶至江南郡東城外一處無名山頭,守著他,靜待十七年。
你不是憊懶嘛,這個差事,可做得?”
刑天要去往北滄鎮壓叛逆。
寧不凡要去往東荒國,尋覓聽雨軒山門所在。
兩人不適合帶上葉辰一塊兒走。
若是葉麟願做劍閣之主,將葉辰放置於劍閣倒還無妨。
但葉麟既然心意已定,不願做劍閣之主,那輪迴的聚集地,便是寧不凡唯一放心的去處。
葉辰雖死,手裡可還握著仙人劍。
這是連劍閣宗主葉青玄都眼饞的東西。
這件事情偏偏知道的人還不少。
若冇有葉麟守著,寧不凡還真不放心。
天知道葉辰與刑天說,就算將骨灰揚了也能複生之類的,是不是在說笑。
萬一真給這廝骨灰揚了,十七年後這廝活不過來,豈不是鬨了天大笑話。
原本啊,最適合的,是將葉辰交還於摘星樓。
但之前葉昊前來,絲毫未提及葉辰之事,寧不凡便隱約間明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上一代的入世行走,應是不能插手這一代人的事情。
不知道,這是否是不可知之地的規矩,但無傷大雅。
寧不凡收斂思緒,笑道:“你守著葉辰,我們都放心,卻不知你願否?”
“那是自然!”葉麟滿麵歡喜,連連點頭,“莫說是十七年,就算是一百七十年,我也要守著!”
若當真是一百七十年,那麼向來不愛武道的葉麟,或許會在數年內便踏步一品之境。
他的劍道資質,太過恐怖,遠強於葉辰與寧不凡二人。
“蕭晨。
”寧不凡一聲輕喚,含笑觀望。
蕭晨指了指自己,嘿嘿笑道:“你那玉牌,我可不還給你。
”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寧不凡早便想將玉牌給他,隻是之前蕭晨化名‘辰東’,並不坦率,摸不清楚內心所想,自然不敢輕易送出玉牌。
七日前,蕭晨為救寧不凡,毅然上山,這已足夠讓寧不凡對他重新審視。
寧不凡緩聲道:“不說玉牌,我且問你,今日後,你該何去何從?”
蕭晨想了會兒,搖頭道:“去哪兒都行,離北滄國越遠越好,待我武道大成,先一掌劈死刑天這廝。
”
一旁的刑天冷哼道:“就你這禿子,也想殺我?給你五百年,你也冇這本事。
”
眼看著兩人又要打起來。
寧不凡連忙輕咳一聲,打斷兩人的鬥嘴,“這樣,你隨我去往東荒國,如何?”
蕭晨猶豫片刻,他雖有守護寧鈺之心,但......寧鈺前往東荒,是要尋聽雨軒。
寧鈺的真實身份旁人不知,這些個不可知之地的人可是清清楚楚。
天機榜首寧鈺,可是逍遙觀上一代入世行走寧立與聽雨軒上一代入世行走許君的孩子。
寧立二十餘年前曾手持三卷天書斬下東荒國龍脈。
此行去聽雨軒啊,難免又要牽扯到龍脈,這玩意兒可是天底下最麻煩的東西。
如今在這個世上,要想好好活著,安安穩穩的活著,最好就不要牽扯到與龍脈有關的事情。
寧不凡見蕭晨眉眼閃爍,笑吟吟道:“此行啊,管飽!”
“成交!”蕭晨雙手一拍,凝重道:“咱可不許反悔!”
除了寧不凡外,周旁眾人皆是轟然大笑。
其實啊,管不管飽,當真不重要。
重要的是,蕭晨需要一個藉口,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藉口。
即便這個藉口多麼拙劣不堪。
蕭晨在眾人的嘲弄聲裡,也是會心一笑。
那你說,東荒國多危險啊,寧鈺他都成了個廢人了啊,我身為他的兄弟——總不能不管他吧?
在這個世上,總有許多事情,用道理是說不清的。
即便將所有利害擺在眼前,也是無用。
畢竟是一腔熱血的少年人,哪裡都能像那些個腐朽的老傢夥一般,什麼事情都要想清楚再做。
若是如此,該是多麼無趣啊。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身前縱有千萬人,亦往矣。
這——纔是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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