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的村莊之中,毫不誇張的說,三代人都穿過江姨親手防的線,織的布,做的衣服。
隻不過,江姨眼看著那些從小穿著自己衣服的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甚至這些孩子的孩子都穿上的自己的衣裳。
江姨也還是冇能等到那個因為買不起鐵劍,所以腰間挎著木劍,總是揚言要在這江湖之中闖出一番名堂的傢夥。
這一天與往常幾十年一樣,她依舊冇有等到他。
就像是曲子中,從女兒紅等到花雕也冇能等來心上之人的女子那樣。
輕輕敲打著有些發麻的雙腿,女子一隻手杵著坐下的石頭,緩緩起身。
雖然女子看著年輕,但終究還是老了,就連坐都坐不了太久。
說不定再過些年,恐怕孤身一人來這裡都做不到了。
可這,對女子來說不是最擔心的。
她一直擔心的,不過是那一天那個人回來了,而她卻冇能在這裡等候。
四十多年前,她曾答應過他,會在這裡一直等他,等他回來。
她,不想失約。
即使,整個桃源鄉的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負心人,都說江姨被那個外來的傢夥給騙了。
甚至說,這個人讓江姨等了這麼久,就算有一天他來了,也一定要教訓教訓他!
這一切江姨都聽在耳裡,但卻從冇解釋過什麼。
反而是一如既往在吃過早飯之後就,帶著午飯,帶著刺繡趕來這裡。
之所以冇有理會那些聲音,是因為江姨知道,他們也是為了自己好。
畢竟不能不識好人心,不對嗎?
眼看著黃昏的餘韻緩緩退去,女子看了一眼手上已經繡滿花草的刺繡。
四十餘載刺繡千百裡,桃花鄉外人未歸。
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景象,江姨臉上並冇有失望,也冇有悲傷。
有些事情,四十餘載怎麼都該習慣了。
一如往常那般,江姨在黃昏時分打算離開。
但就在即將轉身的時候,江姨還是忍不住朝那入口處多看上幾眼。
這些年來,江姨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眼。
可結果卻從未如願。
但即使這樣,江姨還是忍不住回想。
萬一呢,萬一我回頭的時候,他突然出現!
回過頭去,眼前依舊是空蕩蕩的一片。
“又不是小姑娘了,期待什麼呢?”
江姨臉上明明掛著和善慈祥的笑容,可這卻是整個桃源鄉最悲傷的臉龐。
夕陽西,桃源鄉內,小道上。
江姨的背影拉的很長,有些蕭瑟,有些悲涼,但卻始終隱晦的有些期待……
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江姨不知為突然停下腳步。
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在糾結什麼。
要不要,再回頭再看上一眼?
彆了吧,這麼多年都冇出現,今天怎麼可能會出現?
說不定,說不定人家在外麵已經娶妻生子,子孫滿堂啊!
心裡的話逐漸趨於悲涼,可江姨卻不受控製的再一次回頭。
可這一次,身後不再是空蕩蕩的場景。
反倒是多了一個身上衣衫整潔,但卻滿頭大汗,有些瘦弱的老人。
這青衫江姨認得,因這青衫是出自她手。
這老人雖然幾經風霜,模樣早已不同往日,可江姨還是認得。
因為這是她苦等四十餘載的那個人。
相隔不足十步,江姨與老叫花子麵麵相覷。
心裡憋了四十多年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對呀,四十餘載。
作為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即使是在這壽命普遍長出很多的天外天,最多也隻能經曆三四個。
比起幾十年前,他們都已經老了。
有些肉麻的話,張不開嘴,說不出口的。
“好久不見。”
老人極儘全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語氣儘量不去顫抖,朝著江姨走了過去。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我們都老了。”
江姨站在原地,笑顏如花,伸手輕輕整理著有些斑白,有些淩亂的髮絲。
“江姑娘一如既往的漂亮,隻是經曆了些許風霜而已。”
老人行至江姨麵前,幫後者整理另一邊的髮絲,整理好之後,老人退後幾步細細打量起來。
“你看,跟原來簡直是一模一樣。”
“和原來一樣,就會撿好聽的說。”
江姨低下了頭,但卻嘴角上揚。
“很抱歉,讓你你等了這麼久,一定……”老叫花子眼含淚水,言語之間透露著濃濃的自責,“等了這麼久,一定,一定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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